尘烟入高台

2025年12月11日 字数:1375
  ■宋力行
  甘肃省张掖市高台县,是大西北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在张掖市西北角,位于河西走廊中部,整体处于古丝绸之路和新亚欧大陆桥的咽喉要道,是西进新疆、北入蒙古的战略要冲,自古被称为“河西锁钥、五郡咽喉”,地理位置相当重要。因为境内有包括黑河在内的六条河流,高台县水草丰茂,是全国商品粮生产基地县之一,不但盛产小麦、荞麦、玉米、谷子这些旱地作物,还有水田,出产的水稻不仅品质好,产量也高。所以如果你以为高台县像影片中的花碱子村一样只有沙漠,那我建议你不妨亲自去看一看。
  我们植物种质考察小组去过的骆驼城镇碱泉子村房舍密集,以厦房和楼房为主,美观结实;村里绿树环绕,村外庄稼连片,还有高大的白杨林护着的一渠清水,和一般的中原小镇一样美丽。奇特的是,有几处却非常突兀地矗着几座小山,两层楼那么高,表面附着细碎的沙石,底下堆着崩落的大石块,周围却是非常平坦。我猜想,这地方以前应该也是戈壁,经过长期的治理以后变成了绿洲,而这些大的沙丘短时期内无法消解,所以留在原地,见证这沙海农田的神奇变化。
  这种猜想是有事实根据的,穿过村外的防护林,就又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极旱荒漠了——这同时又是一个占地广大,绵延几公里的公墓区——戈壁荒滩上,这样的公墓很多。万里无云,地表温度超过了40℃,太阳烤得一切都失去了颜色:红砂白刺都干了,驼蹄瓣、蓝刺头、雾滨藜、猪毛蒿等虽多,但也是有气无力、灰塌塌的样子,偶尔能找到软紫草、沙葱和沙拐枣,但没有一株草是鲜绿色的。一股热风吹来,将几株硬阿魏的枯枝旋到脚边——完全干透了,枝干是沙子的颜色,好在伞状的花托上还残留着几粒种子,我们把它收集了起来。
  下午刚到新坝镇,突然下起了雨来,我们打算去祁连山下的天然草场,因为对路况不熟,就走进镇政府想要咨询一下。镇长热情地接待了我们,他介绍说草场植被长势良好,但暑期防火难度大,禁牧禁入,可派两位镇上的工作人员陪我们同去。说到禁牧,我倒从牧民口中听到了一些不一样的见解。他们说过度禁牧反而不利于牧草的生长,牛羊啃啮过的草长得更绿;牛羊踩踏,可以让成熟掉落的草籽及时嵌入土壤,更有利于新苗萌发;不割是荒草,只有割草才会长新草等等,这些于我,都是很新鲜的理论。
  前往西大村草场的那段乡间小路美得让人欣喜,可是祁连山草场的壮美更是惊心动魄。这是我离祁连山最近的一次,高大雄健峻拔的黛青色山峦如屏如障,山顶积雪皑皑。软绵绵的绿毯从山麓一直铺展到我们脚下。穹庐之下,西边浅山处乌云聚拢,稀薄处射出万道天光。北方远处,不知是什么水库水天一色。天色阴沉、大地苍茫,高大的芨芨草和西北针茅在风中飘摇,地面杂布着委陵菜、亚麻、披碱草、蒙古韭等。水流从山涧里冲出一道宽广的峡谷,峡谷西侧是悬崖,东侧乱石滚地,沟底却不见流水。我们在这里发现了大株茂盛的西北沼委陵菜、开花的紫菀木,还有漂亮的金露梅、锦鸡儿、阿尔泰狗娃花等。在崖畔上,还有此地少见的灌木亚菊、狼毒和忍冬等。
  从新坝镇沿G213去肃南县城,路两旁由跑着羊群的浅山草原渐渐过渡到丹霞地貌区,山势由低矮逐渐崚嶒,山色由浅绿逐渐红褐。苍鹰沟附近,赤红的山体被风侵蚀,在昏沉暮色中呈现出千奇百怪的形态:一会儿像欧洲雕工繁复的宫殿廊柱,一会儿像遗失在荒漠里的楼兰古城;一会儿像无数颔首低眉的佛头,一会儿像万股红瀑从空中泻下……车走景移、变幻无穷,令人目不暇接、莫名惊诧,不得不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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