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路

2025年08月12日 字数:1143
  ■王赵民
  一般来说,睡觉即是休息,休息好了才能积蓄精力。因此,“睡个好觉,做个好梦”实在是人们共有的美好愿望。人人生来都会做梦,这是一种普遍的心理现象。
  那好觉、好梦的标准是什么?好觉大抵是睡得踏实、呼吸匀称,且不会因噩梦而抽搐惊醒;好梦则未必是“夜夜娶新娘、入洞房”式的狂喜,更多的是心随所愿的安稳,醒来时总是带着淡淡的笑意。
  “有梦便有一切!”大约从“知天命”起,我便常会想起这句话。反复咀嚼间,愈发觉得耐人寻味——现实中走过的路,与梦里踏上的途,冥冥中似有某种牵绊。
  人这一辈子,大抵总离不开梦。它像一位沉默的老友,从落地时的第一声啼哭起,便悄悄候在枕边:陪你挨过乳牙脱落的疼,数过少年时窗棂上的星,在青春的懵懂里跌跌撞撞,于中年的疲惫中大口、大口地喘气,又在鬓角凝霜时,轻轻拂过眼角的褶皱。它从不多言,却把生命里所有重要的片段,都妥帖地收进夜色织就的锦囊中,成了一生最值得珍藏的记忆。
  梦里最常回去的地方是故乡。哪怕出生时的窑洞早已坍塌,被黄土覆盖的地方仍会衍生出一栋房舍、一群雏鸡,还有绕膝的猫狗。或许是老院里那棵父亲栽的石榴树,春末,碎白的花簌簌地落在青石板上,混着灶间飘来的柴火香;或许是土场边的水窖,木桶垂下去时溅开水花,能照见我晃晃悠悠的脸庞;又或许只是母亲唤归的声音,穿过炊烟袅袅的黄昏,一声比一声绵长……这些画面早已被岁月磨得模糊,在梦里却愈发鲜活,像块浸了水的海绵,轻轻一挤,就能拧出满眶温热。
  梦里也藏着整个成长的轨迹。童年是条清亮的溪,光脚踩进去,能看见鹅卵石上的青苔,听见蝌蚪摆尾的细碎声响——那时的笑是透亮的、哭是率真的,就连摔在泥地里的疼,都带着青草的气息。青春期像场突如其来的骤雨,站在人生的岔路口,明明慌得厉害,偏要挺直腰杆说“我不怕”。那些成长的疼,像被树枝划破的胳膊,流着血却不胆怯。对农家孩子而言,这早已是家常便饭,谁的身上没留下过几道特别的疤痕?它们昭示着:路虽跌跌撞撞,人却欢快地长大了。
  别以为梦里的路是虚的,不如现实的脚印扎实。其实,梦是现实的镜子,也是前路的灯。若一个人连梦里都寻不到方向,醒时的脚步又怎能不迷茫?那些梦里反复出现的岔路,或许正是现实中悬而未决的选择;那些梦里不敢跨过的河,或许恰是心底尚未克服的胆怯。梦从来不是逃避的港湾,它更像块磨刀石,让你在夜色里悄悄把勇气磨得锋利些、再锋利些。
  人活着,大抵就是带着一串接一串的梦往前走。清晨醒来时眼角的湿润,是梦留下的吻;赶路时心里的劲,是梦埋下的种子。只要思想还在呼吸、心脏还在跳动,梦就不会停。它会陪你穿过风雨、等待黎明,并告诉你:别怕路远,别怕道阻,有梦的地方,就一定有脚能踩出来的路。
  而那些走在梦里的路,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成了现实里最坚实的铺垫。
  我做梦,因为我坚信梦里有路,而且,我一直在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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