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扎大地敬苍茫 心系人民写春秋

—— 读《和谷论》

2025年07月02日 字数:2746
  ■张翼
  和谷的诗歌、和谷的散文、和谷的小说与和谷的歌舞剧作品,有自己独特的表述方式和表达风格,这是和马健翎、柳青、郑伯奇、胡采、王汶石、杜鹏程、傅庚生、李若冰、路遥一致的,那就是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人民文艺。用延安文艺的经典话语,应该是“无论高级的或初级的,我们的文学艺术都是为人民大众的,首先是为工农兵的,为工农兵而创作,为工农兵所利用的”。用1980年7月26日《人民日报》社论的话说,就是“文艺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用2014年10月15日文艺座谈会精神说,就是“为人民抒写、为人民抒情、为人民抒怀”。
  一个写作者提起笔来,首先想到的是什么,可能只有自己心里最清楚,不足为外人道也。然而,作品一旦发表,不管是在纸上还是网上,存着一副什么心肠,是藏也藏不住的。可以大体不差地作出一个基本的估计,那就是和谷文学创作活动本身,是属于人民需要的人民文艺之行列。
  尽管其中可以看到上世纪八十年代以来精英文学和文学精英的种种文献留痕和蛛丝马迹,尽管其中也不时能够看到布尔乔亚的那种自我陶醉与传统文人的怨艾心态,尽管其中也不乏由于周遭地域文人或文化利益既得群体的纬度环绕与明捧暗压。
  “文学陕军”作为文学评论界的一个“学术概念”,充分显示了市场环境下媒体的议程设置能力和水准。鄙人拙见,某种程度上,这是一把双刃剑,本来在陕西有诸多作家,比如和谷,可以与路遥一样,以其令人眼前一亮、心中澄明的作品本身,早早获得全国性声誉的。有充分的证据表明,早在沉浮于海南的那八年期间,与和谷交游的作家有很多都是今天依然活跃在国内一线作家行列的知名人物。而在那个时期,他们是兄弟,是朋友,是文学上的创客高人。
  和谷的履历看起来并不复杂。从地理看,用他一本小说的名字,就是“海岛与故里”,海南与陕西两个地方,具体说,可能有海口、西安、延安、安康、铜川、照金等等。如果算上那本影响力更大的《春归库布其》,应该再加上陕北及内蒙古鄂尔多斯。
  当然,上世纪九十年代中后期,和谷也曾周游欧洲多国,有过《巴黎望乡》出版。足迹和“笔迹”的关联向来有文学地理的意义,对于会用互联网的善于闭门造车的天才,显然过于老套,未必成为定论。然而一般来说,总没有太大争议可言。“深入工农兵群众、深入实际斗争的过程中”,深入首先要身入,然后是知情意行也要和人民大众在一起。任何时候,这都是提笔写字的前提。
  由此,和谷以人民文艺之实践者的坚定姿态,成就了和成就着自己的文学追求。继承传统、借鉴西方,“目的仍然是为了人民大众”,这一点,须臾不可偏离。和谷先生诸多有关古代历史文化和名人巨匠、传奇故事的散文、小说和舞剧作品,并非一味泥古、借古抒怀、厚古薄今,而是牢牢立足于群众喜闻乐见、时代滚滚向前,因此是有分析有批判地学习、解读与阐释、重构,让人读来耳目一新、精神一振,自豪更自信,鼓足勇气朝前看、向前行。
  从时间看,和谷对于周秦汉唐的古代文明、波澜壮阔的革命历程、翻天覆地的改革风潮,都有深度涉猎。和谷现实题材的小说毫无例外可以归结为某种程度上的自叙传,但是,又绝不可以拿起来作为揭秘作者个人生计体验的镜子或扫描仪,实际上,在和谷小说里,经常出现的主人公更像是当代中国文人追寻心灵故土和精神净土的具象化写本。这样去读,会更加趣味盎然、意味深长。同样需要提一句的是,今天似乎被文坛和评论家集体“漠视”的《照金往事》(且已出外文译本)一书,将来的评价一定会合乎辩证法地更高起来。
  从问题意识来看,和谷所关心的,正是普通人民大众所关注的,水旱灾害的问题,继承和发展的问题,城墙和城市的问题,生态和生计的问题,一首歌和一种精神的问题,一部舞剧和文旅创新的问题,文学家、艺术家和城乡融合的问题,革命从哪里来、改革向何处去的问题,文为谁而作、诗为谁而歌的问题等等。根本上,这都是当时当地“为今日最广大群众所最先需要的”,由此也更加表明,和谷创作本身的宗旨和意义在于,“只有联系群众,表现群众,把自己当作群众的忠实的代言人,他们的工作才有意义”。
  柳公权、雷锋、赵梦桃、铁市长、赵季平、徐山林、道北人、王文彪、姚筱舟、王勇超,这些和谷历史小说和报告文学中的人物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是迄今为止人民大众比较认可的知名人物、正面人物或者英雄人物。知人论世,褒贬不一,尺度难拿。突破来自扎根与积累。一方面,是人物本身言行举止能否立得住,另一方面,是关于人物小说和传记文学的书写公信是否够可靠。从时代生活的丛林与花草中汲取营养、调和色调、抽取元素,构筑典型人物和人物典型立身行事的真实场景与丰润动能,会使得一本文学书有可能成为一本史册、一卷文献。
  对于和谷散文的研究,是一个极大的空场。高原行旅,西藏散记,秦岭论语,田间话絮,故园石羊,故土人脉,归园札记,傍晚村景,乡野秋声,耕读传家,仕与文学,渭河流淌……探勘走过、钩沉铺展、八方对质、简净舒缓、自然流泻、点到为止、一声浩叹……和谷散文不是为散文而散文的,不是“纯散文”的,而是有着清晰的人民大众的散文意识,那就是始终兼顾普及基础上的提高和提高指导下的普及。给美,一个厚实妥靠的支点,那就是人民生活。
  与诸多作家一样,和谷最初是以一首诗歌登上文坛的。上世纪八十年代以及新世纪前后,诗歌在和谷文学生涯中有着重要而关键的位置。和谷诗歌里有臧克家、有贺敬之、有郭小川等前辈的流风余韵,然而也充满着新的时代话语之下从民歌中吸取养料和形式的创新制作。把和谷诗歌与时髦的当代诗歌做一对比,应该是非常有价值的课题。由此,可以清醒地看出,历史的演进往往是“双轮驱动”的结果,而绝非只有新潮的一方“摧枯拉朽”、被动的一方“销声匿迹”。和谷诗歌那种穿透力和硬扎感,堪称好读好懂好品之当代诗歌样板间。
  关于和谷先生的创作阅读体会,笔者已有《和谷作品呈现的18种情态和意绪》《向心而歌五十载,为民书写正芳华》等长篇浅论及多篇读后感,总字数近乎十万。只拿作品说话,单就作品议论,不涉及其他,是常见的,也是妥靠的。其中基本结论,比如本人总结出的和谷先生“五大向度的挚诚创变”等,至今依然觉得很有些道理,只是当时没有能够更清楚地说明,这其实就是人民文艺或曰人民文学应有的样子。
  一个写作者,如果笔下没有“人民”,心中没有人民,只有为个人和狭隘集团打拼挖抓的一腔莽血,那么,即便名头再盛、装得再像,也是假的虚的弱的。照此标准,今天许多文坛大拿都得收了神通。放眼周遭,可以归入人民文艺之列的作家作品,除了和谷的,肯定应该还有很多很多。拨开市场喧嚣的“障眼法”和广告造势的“隔离墙”,在大街小巷、“穷乡僻壤”、无人问津的地方找一找、看一看,一定会大开眼界、大为感慨。《和谷论》中,国内诸多作家和评论家关于和谷先生的评论更为精深而到位,有力地标识着一个以人民为中心的作家该有的样子。
  诚挚祝贺《和谷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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