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国庆
清晨，爷爷睁开尚未苏醒的眼眸
吆喝着一头老牛和一头稚气洋溢的倔驴
犁铧翻开土地的经卷
河槽里未知名的水鸟在牛背上
歌唱着二十四节气
青石板下的溪流浮出记忆的胎记
苔藓述说着去年的雨期
青蛙淋着谷雨
游进农人种植的良季

五月的阳光
舒展着琴键般的风，掠过马莲草的芽尖
弹奏绿色的颤音
薄雾从山坳里漫出拾粪女的竹笼
悬在雾霭中
额头上湿漉漉的云絮
被编织成春天的经纬
竹篮里轻轻摇晃着，山岚的呼吸

黄帝陵的钟声穿透青色的薄纱
撞碎满山遍野苍翠灵木带着的禅意
随云雾而升腾
黄河的旱船曲从牧羊铲的一抔尘土里随意漫开
背篓里盛满清露与山影
风雅在水面舒展成绿色波纹
信天游沿着黄河石径蜿蜒游走
惊起一群栖息在
雾中的山雀

麦穗生长在绿叶与露水的交界处
根系正以纳米为单位
触摸大地深处的心悸
摇动延河水永不褪色的绿波
麦浪，推开晨雾
云朵正在窑檐的瓦楞上
晾晒着群山的倒影

麦芒，刺破时光机的封印
飞鸟，掠过村委会的屋檐
在电线杆的五线谱上写下新的农谚
种子，在掌纹里膨胀成星光
胚芽，含着土壤深处闪烁的密码

暮色，将炊烟揉进一盏油灯
发芽的月光
爬上下垂的柳条和笔直的胡杨
晾晒着祖辈们流淌过的血汗
与耕耘过的土壤
私语着牧童，吹响柳笛牵牛归来
村姑脚踩着流淌的溪水，走进家门

当暮色为黄土高原披上云裳
天地间只剩风的呼吸
叶脉里流淌着禅意之河在永恒的河水里源远流长
壶口瀑布把锈蚀的胡琴
绷在石礁的肋骨上
月光的线条从石雕的缝隙渗出

啃食浑浊的岁月
每一块暗礁上，都藏着一句母亲的箴言
苔藓在石缝里种植
蜿蜒成永不褪色的黄色绸带
流淌着炎黄二帝，未讲完的传说
北斗七星垂落在蜿蜒黄河的玉带上
舀起祖先们抖落的碎片
黄河水闪烁的波光
游动着中华鲟矫健的倒影

河风，穿过滚滚的流水
把历史撕成碎片
落在洗衣女的棒槌声里
捣成满溪闪烁的鱼鳞
掀开岁月的幕布
黄土高原写意大地的婉约
云雾缭绕似梦的轻纱在山间漂泊
山径蜿蜒是大地书写的线条
探寻藏于翠影里的传说

山丹丹花点燃漫山红焰
于绿海间编织崛起的梦寐
宝塔山的梵音随风传来
历史的尘埃在晨钟暮鼓中散落
延河水收纳着天光云色
奏响自然瑰丽的乐章
重重山峦，沉淀着先哲的光辉
浓浓的烟火气虽已远逝
留下了绵延千年的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