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的意义

—— 读贾平凹新作《消息》

2025年05月20日 字数:1911
  ■史飞翔
  《消息》作为贾平凹的第23部长篇小说,以独特姿态引发文坛关注。这部作品是其“走”出来的成果,从2023年到2024年,贾平凹沿着黄河与秦岭采风,将在陕西南部、北部及黄河沿线、秦岭腹地等地的见闻与感悟融入创作。《消息》全书分为四部93节,展现了当代人的生活态度、生命姿态,以及对传统文化的尊重和对自然的敬畏。《消息》承续了中国古代笔记小说中“志人”“志怪”的传统,文中的古塔、树木、河流、山川、古建以及人物等都被赋予了灵性和寓意,勾勒出了一幅生动的当代生活地图。这部作品打破了传统小说的结构,摒弃了冗长的抒情,每节长短不一,扼要简明,体现了贾平凹对文学创作的独特见解。
  《消息》在题材与内容上展现出了新的探索。它以独特的“消息体”叙事,聚焦关中平原风土人情。书中涉猎广泛,且有传统文化出处,如《唐公房碑》《华山土地神庙》,通过对这些内容的书写,展现了传统文化在当代社会中的传承与影响;也有古今对话与碰撞,如《注水》落足到“大流之所以为大流,它能泯众”,充满了思辨与哲理意味;还有对当代人生活态度、生命姿态的呈现,像《发现邪恶》里的唐超生、《好死》里的阮小手,展现了不同人物的善恶因果。与贾平凹以往的长篇小说相比,《消息》不再局限于某一个特定故事或人物群体,而是以散点透视的方式,将众多题材与内容有机融合,全面展现当代社会的丰富性与复杂性。
  在结构上,《消息》打破了传统小说的结构,摒弃了冗长的抒情,以短促精准的片段勾勒出了关中地理文化版图。全书分为四部分,包含93个相互独立却又相互关联的短篇。这种结构方式类似中国古代笔记小说中“志人”“志怪”的传统,每节长短不一,扼要简明。与他之前如《秦腔》等长篇小说的叙事方式大不相同。《秦腔》以较为连贯的故事与人物命运为线索,展现乡村变迁;《消息》则以片段式叙事方式,使作品节奏明快,更具跳跃性。这种叙事创新方式使读者在阅读时能更自由地穿梭于不同场景与故事之间,增加阅读的趣味性与新鲜感,也为当代长篇小说叙事提供了新的可能性。
  在思想表达上,《消息》更为深入。贾平凹在作品中探讨了现实、人文、历史和风物的奇观与警世之思。一方面,他通过对底层百姓生活艰难、隐忍、善良等方面的刻画,表达了对普通民众生存状态的关注与同情;另一方面,他借助对历史文化遗迹、自然山水的描写,传达了保护历史、敬畏自然的生活态度。如《莲山》中对众多动植物的描写,体现出了他对自然生态的关注。作品中还蕴含了对社会现象的批判与反思,如对某些人道德堕落、不良社会风气的揭示。相较于以往作品,《消息》思想表达更全面、深刻,从多个角度对当代社会进行审视,引发读者对现实生活、历史文化、人与自然关系等多方面的深入思考。
  “走”在贾平凹的创作中具有特殊意义,是理解其创作理念与作品新变的关键切入点。贾平凹出身于乡下,少年时经历诸多困苦,后来虽上学、进城,但始终与乡下保持着紧密联系。这种早期生活经历为他的创作奠定了坚实基础,使他对底层生活、乡土社会有深刻理解。然而,他并不满足于此,而是不断通过“走”去拓展生活体验。从以前的《商州三录》到《西路上》,到《定西笔记》,再到《秦岭记》,直至《消息》,他的足迹遍布多地。在采风过程中,他深入社会底层,游走于山水之间。在创作《消息》时,贾平凹前往多个地方,看山水草木生长形态与生命变化,这种观察与体验是在书斋中无法获得的。“走”让贾平凹接触到了不同地域的风土人情、人物故事,极大地丰富了他的创作素材库,为其作品注入了鲜活生命力。
  贾平凹的“走”打破了地域与题材的局限,开拓了创作视野。《消息》延续了《秦岭记》的叙事脉络,将视角转向关中盆地以北的荆山、嵯峨山等地。在此之前,其作品虽多围绕陕西地域展开,但每一次的“走”都使他聚焦于不同区域与人群。通过“走”,他将目光投向了更广阔的社会空间,从农村到城市边缘,从普通百姓到各类特殊职业者。在《消息》里,既有对底层百姓生活艰难与困顿的展现,也有对隐士生活的幽微探察,还有对文旅产业发展影响的思考。这种视野开拓使他的作品能够反映更为复杂多元的当代社会现实,为读者呈现出一幅更为广阔的当代生活地图。
  贾平凹的《消息》以“走”为创作原点,将行走的足迹转化为文学的经纬,在当代长篇小说创作中开辟出了一条独特的道路。这部作品不仅是作家个人创作脉络的延续,更是中国当代文学中“行走文学”的重要范本。从《商州三录》到《秦岭记》,再到《消息》,贾平凹始终以行走者的姿态丈量大地,用文字构建起了一个充满生命张力的文学世界。《消息》在行走中完成了对地理空间、文化传统、现实生存与文学美学的多重探索。这部作品不仅是中国当代长篇小说中“行走文学”的典范,更是作家创作生涯中一座重要的里程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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