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国庆
黄色的河面，是天空的母体
云没有挂在天空，也没有落到河里
黄土高原的清晨，纯净无为
白间村落像被水洗过一般，不染一丝杂尘
大山静静的
河水静静的
弯弯曲曲的山路，一直伸向村口的老碾盘
静得能听到黄河旱船荡起的浪声
黄河，在风中沉睡
风中树上传来鸟儿悲戚的歌声
苦命人一声悲泣与黄河上的浪声相融
忧思缭绕在这片土地上的排排窑洞上空
太阳，从东边升起
大山披上一身金黄，九曲十八弯的黄河金光闪闪
神秘母亲河，开始哭丧起来
唢呐声雄浑悲壮，告白一方山河
空旷的山野，炊烟袅袅
乡村的日子，像苹果一样红彤彤的
黄土人家的“信天游调子”
回荡在黄河畔
鱼儿静静地听
河水静静地听
静听一个母亲内心的独白
一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难
母亲躬身囤收粟谷苹果、土豆南瓜
早早腌好一瓮酸菜
在窑檐石上翻晒萝卜干和豆角片
已是腊月，麻雀还在捡拾草籽
黄元帅还在集聚金黄的斑点
冬天带着雪花，翻过神圪垯山
一个一夜白头的女人
孤独地站在村口，仿佛等待着什么人
灌木，扶着山峦摇晃
木电线杆，伫立在空旷的山坡上
柳条，划拉着黑色阴沉的天空
阵阵哨儿风，呼啸在崾崄口
为你母亲匆匆赶路，一如既往
即便隔空相望，你的影子
你的名字是四季的风车，是心底的转动
窗外雪落的声音，天空已被注册
飞舞的精灵，暖了谁的想念
路灯和母亲都醒着
印在额头上的往事，在雪地里流浪
漫过星光、远山、幻觉和孤独
从此以后，妈妈我只能在心里喊你
从此以后，妈妈我只能在梦中喊你
从此以后，妈妈我只能哭着喊、笑着喊
从此以后，妈妈我只能风里雨里喊你的乳名
我已喊不出一个分贝的呼唤
水千条、山万座地喊你
不，儿子，其实我说得不对
这世间没有什么能够拘囿我的呼喊——对你的爱
烟囱、牛粪和草垛凑齐了冬天的元素
就在这样的时节
母亲曾告诉儿子：把温暖收在心里
把阳光挂在脸上
当鸟群飞过天空
当落英铺满大地
当掌纹与掌纹触碰
当脚印与脚印重叠
从此以后，妈妈，我将收集
清晨里每一声最清脆而有温度的回应
在万物之间
在所有的时光里……
小麦灌完了浆，黄河在山坡下九曲连环
环环都套着金黄的花环
黄河母亲的浪花，一朵比一朵蓬勃
每一次不息的涌动，都诠释了波澜壮阔
和永不褪色的生命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