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黄算割

2024年05月06日 字数:1069
  ■张也
 每年五六月间,麦子快成熟的时候,山里就飞出来一种鸟儿,在麦子地的边上、房顶上、村子里的树上响亮而且准确地喊着:“算黄算割……算黄算割……”提醒种庄稼的人们麦子熟了就要及时收割,而且是算黄算割,绝对不要等到全部成熟了再去收割。人们不知道这种鸟儿是什么鸟?也不晓得它的官名叫什么,只是根据它的叫声给它取了一个“算黄算割”的名字。
  这种鸟是很有灵性的,平时不叫,单单等到五六月间麦子快熟了的时候才叫。“算黄算割……算黄算割……”,满世界都是算黄算割的叫喊声。叫到要紧处,顾不上吃也顾不上喝,叫得满嘴淌白沫子,叫得人心里发紧,两条腿直打战。有时候叫得人伤心落泪,因为它带着哭腔,直着嗓子拼命地叫喊。上了年岁的人听见算黄割的叫喊声,就忍不住伤心落泪,这让人不由得想起了1956年的一场灾难。那一年麦子长得特别好,一拃长的麦穗随着微风翻着黄色的浪潮,大家心里无比的高兴。因为以前兵荒马乱,没有条件种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本来天下太平了,应该好好的种地,但是老天爷不给力,1952年、1953年、1954年连续三年大旱,北方的土地像着了火一样,好在有共产党的救济,老百姓没有变成民国十八年的老百姓。只有1955年雨水广、墒情好,所以1956年的麦子长势特别喜人,庄稼人看着翻滚的麦浪,听着“算黄算割”优美动听的叫声,大家心里都在谋划着收了麦子吃白面馍馍,吃臊子面。
  有一天中午,乌云翻滚着从西边气势汹汹地卷过来,不大的工夫,铜钱大小的雨点子就砸了下来,紧随其后的就是冰雹,开头只有黄豆大小,下着下着就有核桃那么大,刹那间,昏天黑地、乌云笼罩、雷鸣电闪,树枝树叶被冰雹砸落在地上,老人们一看下起冰雹了,就冲出屋子,站在院子里朝天呼喊:“过去了……过去了……”,意思是让老天爷睁开眼睛看看老百姓的苦难,尽快让冰雹过去,老婆婆们把厨房里的锅、碗、瓢、勺一件一件地往外扔,想让天上的神仙们看看老百姓多么可怜。
  等到这场暴雨过去了,人们才看见地里的麦子全部被冰雹打倒在泥水里,场面惨不忍睹。许多老人看着马上就要到口的粮食被糟蹋成这个样子,跪倒在泥水里,举起双手向天哭喊着:“苍天啊!你要杀我们百姓吗?”哭喊声飞上天空,传遍了渭河两岸。
  暴雨停了,算黄算割也飞出来了,大声向人们叫着:“算黄算割……算黄算割……”叫声极其的凄凉悲伤。
  从那以后,百姓们不再等地里的麦子全部黄了再去收割,而是黄一块割一块,黄多少割多少,老百姓说这是虎口夺食。
  从那以后,每当算黄算割从山里飞出来叫喊时,人们就在村子里的墙上、麦子地边上放许多盆子和碗,装上水,让算黄算割叫累了、口渴时喝。鸟儿都是有灵性的,鸟儿是人类的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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