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水井

■唐勇

2023年03月09日 字数:1228 浏览量:
  我记得小时候家后门外有一口土井,有三丈深。井口上压着石头井盘,由于水质清甜,吱吱吱的辘轳绞动声,从早响到晚,是我最爱看的光景。
  后来因为本家大婆犯了病跳进了井里,虽被救上来但疯了,那口老井也干脆就废弃了。父亲又用架子车拉了几天的土,填平后用水灌实,老井就这样消失了。
  我外婆家在百里外的蒲城县,水位也更深。她们村口水井的辘轳上,井绳一圈圈地缠了二十几匝,绞一桶水要费半天工夫。大概是上世纪80年代初,舅舅家弄了一根铁管子准备打压水井,但无奈水位太深没有成功。
  父亲把舅舅家的铁管子带回来找人又焊了一台压水井泵头,在院子打了一眼压水井。把压杆儿扶起来,灌上一瓢压水,然后使劲儿快速地压上几下,抬起的压杆儿猛然间就带了压力,一股清亮的水流就涌了上来,七八下就压满一桶水。从田间劳动回来,先压上一桶新水,舀上一瓢,仰起脖颈一口气灌下肚,那个清凉和冰甜直沁人心脾,迅速就解了乏。
  后来农村人种菜、浇瓜都用压水井,虽然费力气些,但天旱时却能保证瓜、菜的生长。又过了几年,天越来越旱,一年到头也下不了几场雨。水位下降后,各家的压水井就都成了摆设,人们吃水又成了问题。
  舅舅家的深水井也没有了水,吃水要到二里外的变压器厂去拉水。我放暑假去舅舅家,经常和表哥去拉水。一桶子水几百斤重,下坡时看似轻省,但要非常小心地抬着车辕,车尾蹭地往下放。下坡后过了河渠又是上坡,推、拉、拽,架子车在土路上的车渠里忽左忽右地拐来拧去,汗水滴在滚烫的土路上,连个印子都没有,拉一趟水回来的确是劳神费力,天阴下雨就只有干瞪眼。表哥说:“这都好多了,还有水拉,其他村子里吃的是窖水,靠下雨天收水过活哩!”想来也是很困难的。
  我们村子里的几家有钱人首先行动,在院子里打了小口机井,下了潜水泵,推上闸刀就能出水。每天下午固定的时间,各式的水桶摆了一地,主家才统一开泵,集中供水时就跟打仗一样,接满水担上小跑回家。我用铁桶拉水,每回看到主家嫌弃的眼神,心里总是忐忑不安。
  拉回的水又被放进水缸里,这是母亲要吃用一周的水,我心里计划着周六要早回来再拉水。母亲更是节省地用水,洗手、洗脸、洗菜、淘米从不敢敞开用水。下雨天要接上几桶水,大桶小盆装满,洗衣、洗菜用。我觉得水比油还金贵!
  为了解决吃水的头等大事,1990年,我家也终于打了一口井。在厨房里装了开关,用手一推,清亮的井水就进了水缸。母亲用水再也不用细发地重复使用了,下雨天也不用接雨水洗衣服了,我再也不用掐算时间回家为母亲拉水、放水了。
  后来把父母接进了城里生活,再也不用为吃水发愁了,打开龙头就能用。我妈说:“现在真的是享福了。”
  再后来,农村也有了自来水,洗澡、吃饭也同城里一样方便。听说舅舅家也用上了自来水,再也没有人拉水、吃窖水了。有人在村子里装了直饮水机,几毛钱一桶的水,大家都说便宜。喜欢喝茶的老者,每天下午用行李车去接水,都说这水没有水垢而且喝茶有味,还有人干脆在自家水龙头前装了制水机。
  我家的水井从土井、压水井、机井到自来水一路演变而来,只会越变越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