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和她的黄豆芽(外一篇)

■周刚振

2023年02月13日 字数:991 浏览量:
  母亲是上个世纪末离开我们的。自她去世后,我就再也没能尝到过母亲生的豆芽的味道了!
  如今的豆芽生长期短,大多都放了催芽生长素之类的药物,吃起来没有母亲当年亲手生的豆芽的味道。母亲生豆芽首先是精选黄豆,她把黄豆用簸箕滚了一遍又一遍,时常还会捏起一颗豆子放在眼前对着天空瞅上半天,说这颗豆子难发芽,脱粒时受伤了,便放在身旁的一只碗里,碗里还有一些豆瓣和身上半边黑的豆子,这些豆子都生不出芽便被母亲一一淘汰了。
  母亲生豆芽,从不放什么催长素、无根剂的,那年月谁也没见过这些东西。母亲把选好的黄豆用温水浸泡12小时,然后把水控干净,再装进一个瓦盆里,摇上几摇,上面铺盖一块蒸馍时用的蒸单(粗白布做的),盆子上又盖一块木板,由于白天要做饭,便把盛豆子的瓦盆放在土炕的火箭头(火直接进炕洞的上面),用棉被捂严实,到了晚上吃罢晚饭,母亲就早早地洗净大铁锅,把瓦盆从炕上端出,放进锅内。3天后,豆子开始冒芽芽了,豆子的腰部有一个小小的角,煞是好看!第5天,豆芽便长到一厘米长了。母亲每早起来,先从锅里端出瓦盆,烧些温水洗过脸后,就将盆中的豆芽倒进簸箕里,用力簸上几下,说是让豆芽锻炼哩,这样,豆芽才肯往胖地长,且不生根。
  记得有一年,我总嫌豆芽长得慢,趁母亲没注意偷偷地往锅底添了把柴,结果第二天早上起来,母亲把豆芽往簸箕里一倒,啊!豆芽怎么长了毛根,那根须比豆芽还长,母亲气得流出了眼泪。
  是温度太高了,豆芽就长了毛胡子!
  一番折腾后,母亲把过长的根须一个一个地用指甲掐掉,然后把豆芽放进水中浸泡,再控干水,依旧倒进瓦盆,放进被窝里。
  晚上,再放进锅里时,母亲还特意用手在锅底试了试,看锅底热不热,生怕再弄出毛胡子来。有时,母亲还会抓住盆沿用力摇几下,让豆芽在盆里翻翻身。
  母亲生豆芽一般得八九天,今天已是第八天了,盆子里已盛不下了。早上一揭开蒸单,热腾腾的豆芽味扑鼻而来。
  眼下,又快过年了,我突然又想起母亲和她的豆芽来,那年月的年味儿真浓,虽说人们的生活还不富裕,可乡下农村一过腊八,就进入忙碌的日子,大人忙着备年货,小娃娃开始扳着指头数天天,盼着快些过年。那时的豆腐是用石磨推下的,大白菜、白萝卜、红萝卜是自家地里长的,蒜苗、菠菜、香菜吃时再到地里剜。村子中间的食堂门口,锣鼓喧天,大人小娃在这里欢庆新年。可现在,这年味儿咋就越过越淡了呢?如今在市场上,根本就买不到像母亲当年生的豆芽来,那咋能吃出年的味道来!